容琏

杂食但铁血花公,花左不逆

【花琴】人间事 完

  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这回真完结了

  晚春京郊,杨宅。

  “哟,都在呢?”裴青桓从床上下来,刚扶着墙行至门边,就看到外面围了一圈的人,此刻正聚在一起聊天,天南海北地说什么的都有。

  他一出声,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。

  “师兄醒了!”苏皎儿跳了起来,急忙冲出去,临走前还不忘往嘴里塞一枚饴糖,“我去叫大师姐和杨先生!”

  “……先生?”裴青桓揉了揉脑袋,只觉得头痛欲裂,“我睡了多久,怎么感觉你们说的我都不太听得懂了?”

  “咳。”凌陆泗轻咳一声,没有接话,倒是门外一个声音传来,把话题接了过去。

  “也没多久,一月半而已,某赋闲在家,闲来无事之下好为人师,多管闲事地教小饺子学点东西,担不得公子如此敬称。”来的那人一身柳色衣裳,正是杨雪舟。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,没什么表情地道,“裴大夫贵人多忘事,不记得也是应该的。”

  虽然杨雪舟没说什么,但裴青桓莫名感觉眼前的人有点阴阳怪气。

  他眨了眨眼,接过杨雪舟手里的食盒,却被对方一抬手躲了过去,“坐下等着,没事了才能吃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裴青桓纠结了一下,“我觉得我没事了,要不我还是收拾收拾行李,不打扰你了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杨雪舟便冷笑一声,随手将食盒按在桌子上,空着的那只手抓住裴青桓隐约可见些许青筋的手腕,一把将他带着按在桌上,凑近他的脸阴沉地问道,“走?这么急着走,裴青桓,你如今连我都打不过,你想走去哪儿?”

  “你们万花赏善罚恶使向来仇家不少,且不论你心疾未愈,功力也未恢复,如此迫切的要走,裴青桓,我知你一向感情淡薄难与人共情,可你我互通心意也算数年有余,你当真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,如此不信我?”他冷笑一声,“是,我觉得你学识渊博,若能留在朝堂定能让我大唐更上一层楼,可你真觉得我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,知道你什么身份还想继续强人所难要把你留在长安?”

  杨雪舟只知裴青桓生性淡漠,却不知他竟然当真能绝情至此,哪怕是曾与自己耳鬓厮磨之人,只要有想留下他的意思,他也能说弃就弃,不带丝毫留念。

  裴青桓只沉默着,并没有接话。

  “你说啊?裴青桓,裴大公子,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,我今天立刻就走,此后绝不纠缠于你,你看如何?”杨雪舟愈发逼近,气得另一只手高高抬起,似要去打他的脸,却微微颤抖着,下不去手。他此刻这般咄咄逼人,没有一丝持正端方的样子,可裴青桓见他眼尾都泛着红色,显然是气得狠了,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来,连心都不由得软了几分。

  “……我没想……”他用没被按住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尖,扭过脸去,“我在这里,那些仇家一样也会赶来,只怕反而给你们添乱。”

  尤其如今正是关键时期,一点乱子都要不得,而他自认为也不是一个好归宿,当年追杨雪舟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看脸觉得能和美人有段情谊不亏,如今上了心,他反倒真的开始思考起杨雪舟的终身大事来,“更何况我并非一个感情热烈的人,说实话,我可能并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。某种意义上……雪舟,和我在一起,我怕你伤心。”

  与其在他身上吊死,一辈子无望地追求所谓的爱,倒不如借此分开,此后相忘于江湖,还给他一段更好的感情。

  真到那时,或许他们还能做成知音。

  “如今天下已定,太子不日登基,那些海寇也都被天策众人驱逐,你的担心并不成立。”杨雪舟定定地看着裴青桓的眼睛,寸步不让,“如果你想回花谷或者随我回长歌,我能接受,但其他地方我并不认为会比在这里安全。”

  裴青桓不闪不避地凝视着杨雪舟那双漂亮的眼睛。

  杨雪舟的眼睛是透亮的棕黑色,却时常含着股冷肃严谨的味道,时常让人见了便心中发憷,情不自禁地便低下头来。裴青桓刚认识他的时候,偶尔也会可惜这双漂亮,却总是严肃下压的眼睛,言说这眼睛不笑实在可惜,十二分的美色都被压抑到了十分。可眼下这双眼睛就这么凶狠地看着他,里面似还有着润泽的水光,为这双眼睛刷上了一层星子般的晶莹,裴青桓再看时,只觉得这眼睛生气时的样子生动又精致,透着几分生机勃勃的漂亮。

  他看了一会儿,突然笑了,整个人放松地坐在石桌旁,手上没有折扇也没有笛子,却莫名透着股潇洒肆意的风流气,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笑意,“好啊,那我留下来便是。杨相……”

  他语带调笑,却莫名有着些许暧昧,“那这些天,还要劳烦您……多多照顾在下了。”

  他在照顾那里含糊地吞了个音,尾音一勾,平添一丝销魂,杨雪舟却完全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似的,脸色虽然还沉着,却比刚才缓和了不少:“留下就好……好好说话,咬字清晰点,含含糊糊的调子听着蛮怪的。”

  裴青桓哽了一句,还没开口,就被旁边的笑声打断了。

  “哈哈哈哈哈……蛮奇怪哈哈哈……裴师弟,你这样子还真不常见。”

  拎着医箱匆匆赶来的墨璃前脚还没进院,后脚就把裴青桓吃瘪的故事听了个全,顿时笑得止都止不住。

  谁不知道裴青桓当年可是花谷一霸,向来都是他折腾别人,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路过的小姑娘们红了脸颊,却难得见他都暗示到这种地步了对方还听不懂的,委实是一物降一物,让她听热闹听了个爽。

  “医馆那边忙了些,幸好还有师弟师妹他们帮忙,我才腾出空来。说起来,青桓,姬台首那边刚派人来找我,说你这笛子他托人给你修好了,还让我把这东西顺手给你带过来——你们的事,我倒也不好掺合,你自己看吧。”她一边把药箱放下,示意裴青桓将手腕递给她,一边将手腕上缠着的香囊连着他的白玉笛子一同递给裴青桓。

  那香囊里装的正是凌雪阁的最新情报,不过能用这种方式去递给他,也不是什么太秘密的东西,他就又把香囊递给了杨雪舟:“我可还是重伤,见不得公务,雪舟,不如你替我看了吧?”

  凌陆泗扫了一眼,见那香囊的规格明显不是什么要事,就干脆也装死不说话,沉默着出了院。

  再多看一眼,他都会忍不住想打裴青桓。

  “你小子是真栽了,啧。”墨璃扫了裴青桓一眼,摇摇头,趁着杨雪舟在那边看字条,低声道,“你只是感情淡,又不是没有,早便跟你说别太仗着自己融不进去无法无天,不然迟早翻了马车,你偏是不听,有今天也是你该得的。”

  “只是看他漂亮罢了——他生气也漂亮,端着脸也漂亮,怎么样都是善良的,赏善罚恶使向来游走江湖,必然不可能留在这里,他能留我一时也不可能留我一辈子,而他心系朝堂,自己也没多少自保能力,一则肯定不会愿意跟我去浪迹江湖,二则就算他愿意,我也不可能放心……如此说来,我二人之事日后如何怕是还未可说,倒不如过得一日算一日。

  “反正有美人作陪,多在他家呆一会儿也不亏嘛。”裴青桓沉默了一会儿,回道。

  “你还不承认?”墨璃笑道,“情人眼里出西施,你当初可是还劝过他没事多笑笑,不然美在骨相也平白削减三分颜色的,如今可是见他生气都觉得好看了,这哪里是能由得你不承认的?裴师弟,江湖上多少男女心意相通,哪怕数年才见一面也无损情谊,为何不能多相信一番人间真情呢?”

  裴青桓沉默不语。

  墨璃见状,却未再说话,只长叹一声,给他开了个方子便要告辞离开。

  她这个师弟,本就情感淡薄慢热,幼时又家中不和,因孤癖离群而被家中长辈指责为怪物,不久便被以心疾为借口弃养至万花谷中,更是因这冷漠寡淡的性子被药王拒绝教授医术。虽然谷中默认他以旁听的方式学习此道,却到底与正统的医家弟子不甚合群。再至后来,他被画圣接去教导,接过赏善罚恶的名头,又在凌雪阁挂职,更是让他见惯了离别与人性丑恶,难以与人卸下心防。

  他就像一匹孤狼,披着一层悲天悯人的医者文士的伪装,表面上吵吵闹闹风流肆意,上蹿下跳地搅得花谷每个人提起他都恨不得揍他一顿,又能将每个同门哄得轻易就原谅了他,实际上却常年游离在世俗之外,几乎失去与常人交心的能力。当年有苏皎儿缠着他方才没让他彻底离群,如今这般……

  如今有杨雪舟在,或许她也能放松一些,回去让师父不必再为他担忧了。

  只是当局者迷,此事怕还是要师弟自己想通才是。

  墨璃摇了摇头,背着药箱拉苏皎儿离开。

  如此看来,这罪受的,怕是好事也说不定。

  “倒是好事。”杨雪舟合上纸条笑道,“长孙将军发来的情报,说是那藤原家的人阵前死前嘴唇青紫面色痛苦,怕是中毒死的,只不知道是什么毒。如此隐患全除,太子殿下也可以考虑登基了。”

  裴青桓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洒的那包从苏皎儿腰间拽下来的香囊,摇摇头道,“墨师姐的毒向来稀奇古怪,基本都是她研究药方的副产品。只是她觉得于人伦有损,并不常用这些东西,也不让我们去她那儿拿。也不知道小饺子都是从哪里找出来的,日后我怕是得给她买根糖葫芦夸奖一下才是。”

  他犹豫着道,“至于太子那边……也罢,希望他登基之后真能如先前那般吧,此事本也不该我管。只是如若他有一天也成了先帝,我怕是说什么也要把你从这朝堂里绑出来的。”

  “你绑便是。”杨雪舟一挑眉,唇角也难得带了一丝笑意,“裴大夫若是绑我,不正是心里有我吗?”

  “至于现在,裴大夫重伤未愈,还是先回屋里去吧!”

  彼时屋外春光正好,一派生机繁荣景象,又有好友二三,爱人相伴,正是人间烟火,此生幸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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